2022,再也回不去的过去
新的一年已经开始半个月了,一直在想2022年会是怎样的一年,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变化,又该聊些什么。
想了下,还是要从更加宏观的角度入手,比如中美关系。
中美都是大国,而且是世界上全面领先其他任何国家的大国,更是全球关系的核心,自身的内部事务深刻影响到全球格局,而反过来,全球格局也同中美的内部事务高度关联。
这就有点像“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”。
中国过去40年的繁荣发展,本质是以开放的姿态融入全球化,在有所保留的前提下开展了国内一系列的改革。在很长一段时间,中美高度关联的经贸和技术协作,频繁的民间往来,以及美国文化的渗透,客观上促进了中美关系相对友好、稳定的底色。
中国过去四十多年的稳定,很大程度上也是建立在经济的快速增长的基础上,增量的快速增长可以很大程度上抵消掉发展中的负面问题,这一点也适用于中美关系。
但是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,尤其是中国不断向全球价值链上游攀升,占据更多的新兴产业,传统中美格局必然要打破。中国也越来越被其他国家关注。
当遇到经济危机时,就会很容易转变为对中国的攻击,毕竟把内部问题转嫁为外部矛盾是最轻松的。
特朗普上台后,打破了民主党和共和党传统的博弈方式,两党日益撕裂,特朗普在美国近40%的基本盘要求他必须不断强化对中国的负面态度,最终就上升为所谓的“大国竞争”的定性。
基于这个定性,产生了一系列的动作和舆论攻势,不断强化了美国国内舆论对中国越来越刻板的反面印象,反过来又压着美国政坛必须越来越攻击中国,这是一个很难停止的恶性循环。
对于现在的美国政府而言,2022年才是新的一届美国政府真正开始执行自己的对外政策的第一年。从近期拜登以及美国国内一些政客、智库的反应来看,拜登政府希望一定程度上修复同中国的关系。
但这很难,正如前面强调的,中美这样的大国,最根本的是国内事务。新冠疫情以来,美国持续在病毒上污名化中国,将中国污蔑为新冠疫情的起源地,这种宣传当然是为了推卸美国政府的责任,但也客观上让美国国内民众对中国的厌恶达到新的高潮。
美国国内新冠疫情越严重,美国人就越反感中国。并不是说我们提供更多的商品、为美国创造更多的就业,又或者投入重金开展文化宣传就能解决的。
在如此恶劣的舆论环境下,美国的政治生态也持续恶化,共和党和民主党已经到了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地步。
比如去年年中,拜登想要缓和下同俄国和欧洲的关系,宣布豁免“北溪2”项目相关人员的制裁,但共和党议员克鲁兹作为拜登政府的铁杆反对者,直接在国会搁置了拜登提名的几十名高级官员的审议,公开说只要拜登对“北溪2”项目实施制裁,他就放弃阻拦。
民选政治、选票经济,发展到后期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这样,无可避免,除非美国诞生一位足够强势的总统,凭借美国总统的法定权力确实可以压制各方,但目前看美国起码10年内出现不了这样的大政治家。
拜登确实想修复同中国的关系,至少在不涉及关键领域的方面同中国加强合作,但是面临如此糟糕的国内政治和舆论生态,只要拜登敢对中国稍有示好,立即就会遭到美国国内的激烈反对。
所以我们就看到,拜登政府在去年对华政策来回摇摆,这里面有对中国和其他国际力量的试探,但也是美国国内恶劣的政治和舆论环境的外部体现。
更不要说特朗普已经玩明白了美国政治,2022年美国国会中期选举,特朗普一定会坚持他提出的对华竞争策略,坚决秉持去全球化的主张,这是他重新上台的王牌。
美国国内反华的浪潮,对于特朗普和拜登是截然不同的。
小镇相信如果当年特朗普连任,那他大概率也会像今天的拜登一样逐步调整对华战略,弱化竞争性,加强同中国的合作。而特朗普作为对华全面竞争的提出者,他做一些转变会容易得多,对内可以安抚他的铁杆支持者,对外可以获取反对派的支持,反而可以增加支持者比例。
但是拜登不行,他被盯死了。
这就是中美关系当前症结所在。
双方都认可,中美谁也消灭不了谁,谁也离不开谁,除了少数关键领域,双方还是要合作,而且现状也证明了这一点。
中美之间的经贸往来已经超过了特朗普对华采取针对性措施之前。
2019年中美贸易总额确实从2018年的41798亿(人民币,下同)降到37319亿,但是仅仅到2020年,即使受疫情影响,也已经恢复到了40598亿,2021年中美之间的贸易额更是暴增20%以上。
同时在被美国“制裁”的这几年,中国的国际贸易持续向更加多元化、更加稳定方向转变。
在贸易伙伴上,美国只是中国第三大贸易伙伴,东盟、欧盟分列前二,今年的贸易增长也不亚于美国。更加突出的是,2021年中国对拉丁美洲的出口增长40%,一直跟我们不太对付的澳大利亚,同中国的贸易额也增长了35%。
而在产业上,也彻底打破了早前传言的产业链回流各国。还是2021年,中国几乎在所有领域的出口都出现了大爆发,甚至就连芯片的出口都增长了32%。
在出口的同时,别忘了中国在未来几十年仍然是全球最大的单一消费市场,而且是一个需求越来越强的市场。中国在很多领域都是世界第一进口国,比如铁矿石、原油、芯片、粮食等等。中国与世界的联系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、多向的。
各国同中国建立在实际需求之间的经济联系极为稳固,不是任何政治上的意愿就可以随意改变的,想要同中国“脱钩”完全不现实。
当然,我们要提醒自己,随着全世界恢复生产,中国在2022年出口方面会受到一定挑战,目前东南沿海一带有些工厂已经出现了缺订单,被迫提前放假,有的企业接下来可能要迎接4个月没有收入的艰难状况。
但从国家整体来看,想要替代中国出口,哪这么容易。中国整体产业链的巨大优势,可不是人工成本那么简单。全世界没有谁跟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过不去,骂归骂,生意归生意,搞不明白这点也治理不好国家。
2021年,“烟花”台风影响稍弱,上海洋山港即恢复繁荣。全球对中国商品求之若渴
在这样的情况下,无论中美都必须承认一个基本的事实:
必须同对方长期共存,双方的竞争当然存在,但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几十年甚至近百年。
站在两国领导人的角度,各种的具体博弈都是次要的,是执行层需要解决的问题,双方需要最优先确定的就是确保维持微妙的平衡,全力遏制战略上的误判,转头去处理好各自的内部事务。
这对中美双方都是巨大的挑战,而这个挑战主要来自于双方国内。
对美国不多说了,前面说的很清楚了,在目前的情况下,拜登政府必然无力拿出更多的资源,从根本上调整同中国的关系,同共和党以及反对者的博弈与妥协才是拜登政府必须首先考虑的。
对中国而言,虽然决策层不像美国拜登政府那样受到很多牵制,但是要面临更加复杂的国内发展现状问题。比如改善人民对未来的预期,解决发展不均衡、贫富差距、资本健康有序发展等等一系列问题。同时,还要处理好对美国的关系。
双方都难,都要尽可能减少国内因素对于两国关系的冲击,而这也全面限制了双方腾挪的空间。
说白了,喊“分手”好几年了,虽然双方实际关系更密切了,但是再也回不了过去了,心结已经在那了,就别想着恢复如初,还是想清楚以后怎么办吧。
比较现实的就是尽可能保持稳定,在稳定中慢慢的进行调整,避免中美之间关系大变大改,看谁先出现问题。
大国之争,不在一时,而在一世。
一幅前两年流行的、描绘中美博弈的漫画
但必须强调的是,这并不意味着美国人就不会搞事,恰恰相反,双方充分交流意见、认清双方难以脱钩,反而导致各种小动作不断。
中美两国之间,仍然是美国占据主动。对拜登政府而言,在局部做一些恶心中国的小动作,是必然的选择,这包括台湾、新疆、香港,也包括一些民生、意识形态,同样包括中国的周边国家,等等。
对美国来说,这种小动作投入小,牵扯对手的精力大,把问题爆发在对方附近,是非常有性价比的事,还能对国内有个交代,何乐而不为。
基于中美关系的大体稳定,全世界其他主要国家的关系也同样会趋于稳定,这也包括俄罗斯、欧洲,大家都被国内事务逼迫着,但都在寻求基本的稳定,避免导致各方都承受不起的坏结果,这已经成了一场“勇敢者”的游戏。
那2022年总体的全球格局就有了一个基本的轮廓:
中美尽可能保持默契,保持微妙的平衡,任何一方都尽可能不轻易搞出大动作,避免对方战略误判,但小动作不会停,同样的中国也不会停止继续壮大远洋海军。
中俄联合对抗美国的中美俄三角稳定格局不变,但是中俄也基本不会进一步拉近关系,毕竟双方诉求有差别,俄罗斯有自己的战略诉求、有自己的友好国家,而美欧能对俄罗斯施加的压力也基本到顶了,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中俄双方都有好处。
欧洲也会更进一步寻求在中美俄三国之间的平衡,纵使新政府上台可能会采取一些难以理解的操作,但基本的大环境摆在这里。
而世界各国也面临诸多需要一起协同解决的世界性难题,比如碳中和和环境问题、比如新冠疫情,也需要设计新的全球贸易规则体系,这些都需要更加密切的合作。
所以,2022年从全球格局上看,大概率是一个小摩擦不断,让人有些疲劳,但总体平静的一年。这个平静只是中场休息,是各国的内部调整和合纵连横,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风暴。
对中国来说,这是一个宝贵的战略调整期。
保持对国防力量的持续投入、增强同全世界经贸关系,以最小的代价应对好美国不断地小动作。更多的力量需要集中在国内,加速解决一系列影响未来长远发展的根本问题;还要加速交朋友的海外拓展,依托壮大的远洋海军保护好中国海外利益。
而交朋友本身,也可以逼迫美国让步,比如随着中国“一带一路”的拓展,美国只要还想要这些市场,在技术方面就一定要对中国有所妥协。
一切是在复杂的动态中调整的。
中美博弈才刚刚开始,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。
这同样适用于某些必然要调整的行业,在这样的大变局下,只要有利于长远,一些局部的损失完全可以承担。